隐逸诗人心路漫笔

学教育　回张繁星　隐逸诗人心路漫笔　读一本《中国古代诗歌散文　欣赏》，发现在众多的古代诗人　中，有一个群体，以山水的清幽　秀雅、生活的淡泊宁静，展现出　古代文人“学而优则仕”之外的　另一条道路——隐士的道路。　到处潜悲辛”　（《奉赠韦左丞丈　二十二韵》）的凄凉艰辛，君不　见李白“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　蒂固，不可调和。残酷的现实在　他们与理想中间横亘起一堵“南　墙”，每每“夜中不能寐”，独自　默默在黑暗中舔舐伤痕累累的心　出”　（《行路难・大道如青天》）　的痛苦绝望，君不见蒲松龄古稀　之年才成岁贡生，君不见冯梦龙　灵，一种咬噬灵魂的苦楚沉痛让　他们发出声声哀吟。　他们在寻找，在探索，慢慢　的另外一条路明朗起来了，它有　读罢这些人的史传材料，笔　者发现，消极遁世、为隐居而隐　年近花甲才补为贡生（所谓贡生　只是升入国子监读书的一个资　格），君不见黄巢、洪秀全皆因　多少年“屡举进士不第，遂为　居的纯粹隐士几乎是没有的。自　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　术”始，读书人的启蒙教育就是　儒家“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再　次立言”，读书人的出路就是　屈原布置的香花香草点缀，又有　陶渊明“临清流而赋诗，登东皋　而舒啸”的放歌，于是他们互相　鼓舞着走上了一条隐±的道路。　李白歌唱孟浩然：　“吾爱孟夫　盗”，当然黄洪二人算是不得志　文人的另类，但也可见这条路的　艰辛漫长。“李杜文章在，光焰　万丈长。”即便是他们，也必须　饱受“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　“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特　别是有了察举、科考制度以后，　读书人的人生就只有按部就班，　不断地努力以实现“达则兼济天　下”的人生目标。　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　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　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　雉赌梨栗”　（《行路难・大道如青　天》）的屈辱，这与他们“天生　我才必有用ｆ　“我辈岂是蓬蒿　芬。”　（《赠孟浩然》）杜甫歌唱　李白：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　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　但这样一条路走起来却并不　美好，君不见杜甫“朝扣富儿　人”的自我定位和“会当凌绝　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情怀是　矛盾的，这种矛盾是那样的根深　自称臣是酒中仙。”　（《饮中八仙　歌》）在这种互相鼓舞中，他们　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　强圈豳翻　渐渐出离“对案不能食，拔剑击　耕田园，过了若干年“采菊东篱　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还是　垫　堕　宣　表明了不是孟浩然选择了隐士的　柱长叹息”　（＜行路难＞鲍照）　的痛苦，改变“蝶躞垂羽翼”的　道路，而是应举落地后暂时隐居　林下无奈选择了他，不然他也不　会在公元７３７年入张九龄荆州幕　免不了抒发“精卫衔微木，将以　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　精神面貌。他们开始寻找自己在　科者仕进途中被否定的能力被压　抑的个性，重温那个迎风舒展的　“我”。他们可以把“欲渡黄河冰　在”的豪情。这样一个看似矛盾　的人才是一个真实的人。因为陶　府，度过生命的最后三年。　隐逸诗人们都不约而同的在　诗歌中向我们描绘山水田园的宁　渊明无论身在何方，却改不了他　的“儒家出身”。梁启超先生　塞Ｊ１ｌ，将登太行雪满山”　（《行　静清幽，把返归自然作为精神的　路难》）的现实归结为“端居耻　圣明”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还可以自我解脱“安能摧眉折腰　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梦游天姥吟留别》），更可以学　习五柳先生的“少无适俗韵，性　本爱丘山”　（《归园田居》），认　为自己原本就是自然之子，之前　是“误落尘网中”、“久在樊笼　里”，此刻脚步踏在隐居的路上，　是“复得返自然”。　他们以归隐昭示自己不愿与　世俗同流合污，以寄情山水显示　品性的高洁，把返归自然作为精　神的慰藉，而大自然的灵秀山水　确实让在仕进途中身心俱创的文　人忘却了尘世的纷扰，受伤的心　灵也得到了抚慰。　可是走在隐士的道路上的文　人能否彻底与仕途一刀两断，划　清界限呢？屈原沿着长江漫溯，　沉浸在香花香草的美丽高洁中，　从未有一刻放下失意的痛苦。朱　光潜先生在《陶渊明》一文中　说：　“他和我们一般人一样，有　许多矛盾和冲突；和一切伟大诗　人一样，他终于达到了调和静　穆。”可是仕与隐的矛盾只是调　和了，却从未消失，相反它将伴　随诗人的一生，所以鲁迅先生看　到了“历来的伟大的作者，是没　有一个浑身是‘静穆’的”　（《且介亭杂文二集》），即便是躬　《陶渊明之文艺及其品格》一书　中说，陶渊明“一生得力处用力　处都在儒学”。既然如此，　“立　德立功立言”的人生目标在他的　思想深处打下的烙印岂会一朝烟　消云散７　那么后来步入这条道路的文　人有没有真正得到心灵的淡泊宁　静呢？李白漫游途中，与孔巢父　等人在山东任城隐居，号称“竹　溪六逸”，但不久他却“仰天大　笑出门去”，在赐金放还之后漫　游十年，写下山水诗不计其数，　抒发寄情山水，不要“以心为形　役”的人生理想，却仍难以避免　误入李磷幕府的悲剧发生。　李白所爱的孟夫子，在他人　眼中是位地道的隐逸诗人，他其　实也徘徊于求官与归隐的矛盾之　中，直到碰了钉子才了结了求官　的愿望。他虽然隐居林下，我们　从他的名作《夜归鹿门歌》可以　看到他并没有彻底隐居，而是为　隐居而隐居，为着一个浪漫的理　想，为着与古人（庞公）的一个　神圣的默契而隐居。并且他从未　放弃仕进的希望，与当时达官显　官如张九龄等有往来，曾写下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表明自己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的　期待，这分明是一首干谒诗了。　至于《岁暮归南山》中“不才明　主弃，多病故人疏”，更清楚的　慰藉和享受，寻求人与自然的融　合。从他们细腻清淡的诗句中我　们看到了他们空灵澄澈心灵，可　是在沿着他们的人生轨迹洞悉了　他们在某个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　对仕途意犹未尽的期待和难以割　舍的牵挂后，我们疑惑了，难道　这世上本没有隐±的道路，有的　只是走在仕途上的人们痛苦时慰　藉自我的一个乌托邦？可是我们　又分明感受到他们不同流俗的美　丽心灵啊。李白说：“我本不弃　世，世人自弃我。”　（《赠蔡山　人》）是了，不是我选择了生活，　而是生活选择了我。他们努力把　心灵贴近自然，疗治仕途的创　伤，写下无数的山水田园诗，宽　慰在仕途中苦痛的心灵。这是寂　寞在唱歌，唱给走在隐士道路上　的少数仕途失意的寂寞的灵魂　的，也唱给身在仕途却常感“既　自以心为形役”的孤独的灵魂。　听着寂寞在唱歌，读着寂寞的美　丽，我们依稀看到了寂寞的隐逸　诗人在山水田园之间浅唱低吟，　为自己打着拍子，试图走出一条　人格之路，他们的歌唱因为　这条归隐之路的延伸也有了穿越　千年的绕梁余音，直入人心。　（作者单位：湖北航天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