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医发展战略的几点思考

博士论　关于中医发展战略的几点思考　张天奉１李秋梅２　（１．大连大学医学部，辽宁大连１１６６２２；２．大连大学附属新华医院，辽宁大连１１６０２１）　摘　要　近几十年来，中医研究虽取得一些成果。仍没有突破固有的理论框架．制约中医发展的一些瓶颈问题至今尚　未得到彻底解决。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要想推动中医发展，应坚持几个基本原则。第一，要走出“科学主义”阴影．在坚持以　中医为主体的前提下开展多学科研究；第二，正确认识中西医之间的差异，建立自身的方法学体系；第三．应鼓励求新求异　思维．以宽容的姿态接收新观点、新学说　关键词　中医学　发展战略　方法学　中图分类号Ｒ２　文献标识码　Ａ　文章编号　１６７２—３９７Ｘ（２０１０）０４—０００３—０３　中医是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几千年　容是为了阐明中医的科学性　无论是中西医结合．还　来，为中国乃至世界人民的健康事业做出了重要的　贡献。近几十年来，中医研究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果．　但仍然没有突破固有的理论框架．制约中医发展的　些瓶颈问题至今尚未得到彻底解决　在新的历史　一是中医与多学科研究．中医发展一直笼罩在科学主　义的阴影中，科学主义视科学（现代科学）为最高的　价值标准，用这种标准来理解、评价和发展中医，其　结果必然将中医视为“非科学”的范畴　当然为了摘　条件下，要想推动中医发展，我们进行了一些思考，　掉中医“不科学”的这顶帽子．开展实证化研究是必　认为应坚持以下几个基本原则：　要的，但是，对于学科发展而言，更重要的是自身理　１走出“科学主义”阴影。在坚持以中医为主体的前　论体系的创新和发展．研究的终极目标不在于诠释　提下开展多学科研究　中医的科学性．更重要的是完善和发展中医理论．提　回顾中医研究的历程．绝大多数课题研究的内　高理论对临床实践的指导价值　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甚至梦境等等，这些都是前　科学知识库里的瑰宝　这些瑰宝流动、变化很快，有　的只是一闪念，仿佛没有什么逻辑．但在我们头脑中　有，归根结底也是实践的产物，通过反复比较、鉴别、　可以逐渐将其中有价值的初步的感性认　就接近了这些大师　通过学习经典．最后把我们自己　分析、综合．造就成雷公、少俞、少师，这有什么不好呢？这也是学　识提升到理性认识．纳入到现代科学技术体系中．使　习经典最根本的意义　”刘博士说得多么明晰畅达，　人类的知识体系和智慧不断丰富与发展　”它是科学　我们应该深思践行　知识和艺术创新的源泉，值得认真学习、汲取。　一辨证》都是很好的读本　广西中医学院刘力红教授是一位优秀的中年学　者，他所写的《思考中医》一书，值得大家认真地去读　下　他深有体会地说：“通过学习，接近经典，其实　希望有志之士．下一番苦功．多学多悟中医经　的“大成智慧”．对弘扬发展中医很有启发。他说：“大　典．必能解决更多的临床疑难问题．为患者造福．为　成智慧就在于微观与宏观的相结合．整体思维与细　弘扬中医学术多做贡献　这里再介绍一下著名科学家钱学森院士所提倡　部组装向整体思维合用　既不只谈哲学，也不只谈科　学：而是把哲学和科学技术统一结合起来。哲学要指　导科学．哲学也来自科学技术的提炼……必集大成，　第一作者：朱良春（１９１７一），主任中医师，教授，首批全国　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特殊津贴获得　者，全国首届“国医大师”。中国中医科学院学术委员会委员及　才能得智慧　重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还要特别尊重　终身教授，上海同济大学特聘教授，中医教材顾问委员会委员，　和提炼前科学知识库里的精神财富　在人类知识体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优秀中医临床人才研修项目”考试委员会　系这个科学技术系统的外围．有大量一时还不能纳　专家，新加坡中华医学会专家咨询委员。　人体系中的古往今来人们对世界的探索、认知、初步　的哲学思考以及点滴的实践经验、不成文的实际感　受、直觉、顿悟、灵感、潜意识、能工巧匠的手艺、‘只可　收稿日期：２００９—１２—１６　荣誉资深研究员．中华中医药学会终身理事．南京中医药大学　编辑．黄亚博王沁凯　中医　１０１　１璺苎竺　ｌ＿　博士论坛　在中医“科学化”的研究过程中。我们应该清醒　“证明式”研究由于缺乏创新性意识的推动，对促进　中医的发展意义不大　现代医学的研究是在世界范围内进行的，国外　和价值评判上的差异性．这种差异决定了东西方　知识体系不可能用统一的标准进行评价，因此我　的先进技术我们可以学习，实验方法可以借鉴。而　地认识到东西方文化在认识论、方、思维科学　们必须走出“唯西式科学”就是科学的误区。然而　中医产生在中国．在研究方法方面没有成功的经　令人费解的是．许多人士把“科学”的概念与西方　验可以借鉴．一切都要依靠我们去探索。因此构建　的近代科学混为一谈．甚至把科学作为近代科学　和创立中医学自身的方法学体系至关重要，而不　的代名词．在这种背景下．人们用“科学”的标准作　是盲目地追随现代医学的足迹。我们要摆脱用西　为鉴定一切和衡量一切的标准．不符合这个标准　医的方法来评价中医．二者的研究目标虽然是一　的就是“不科学”或“伪科学”．如此中医自然难逃　致的．但在认识论和方上缺少通约性。因此中　厄运。　我们提倡中医与多学科的研究．但这一研究的　前提是从事中医研究的人一定要懂中医，或者说研　究的队伍当中一定要有中医人员的参与　近些年来．　为了能够取得一定的“创新性”成果，许多行业外的　人士涉足到中医研究领域．但是有些从事中医研究　的人对中医不了解或知之甚少．由此导致科研设计　偏离了中医的本质．尽管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和　财力．但研究结果很难令人满意　这种科研起点上的　错误．无论研究手段多么先进．研究方法多么科学，　对中医的发展意义不大　开展中医与多学科研究．必须坚持一切为我所　用的原则．研究的主体一定是中医，研究的方法一定　要符合中医的学术特质．研究的目标一定不要偏离　中医的发展方向．研究的结果一定要回归到中医领　域．研究的宗旨是为了进一步完善和发展中医．而不　是肢解或化解中医．更不是消灭中医　２正确认识中西医之间的差异．建立自身的方法学　体系　中西医的出发点和目的是一致的．但从本质上　说．中西医学分属完全不同的理论体系　尽管两者　都是以研究生命现象、揭示生命本质、阐述疾病发　生发展机理、寻求治疗疾病的途径和方法为目标．　但两者认识事物的观点、方法以及研究过程完全　不同。中医学与西医学之间的差异不等于差距　一　门学科的存在是由于这一学科具有自身的特性和　生命力　如果这一学科的特色消失了．学科本身自　然也不成立　作为中医研究者来说．尤其应当避免　只看到中医学与西医学以及其他现代科学之间的　差异表象．因而得出“西医先进，中医落后”的错误　结论。　在以往中医学现代化研究过程中．其研究思路　大多以西方学术思想为指导．采取分析还原方法．违　背了中医从整体、联系、动态及功能的角度把握和研　究人体生命活动的本质特征．其结果导致认识论和　方相背离．尽管采用的方法很先进．但由于多数　研究是建立在对中医科学性诠释的基础上．这样的　ｌ＿　！兰苎竺　里　期＿　中医药　医今后研究的重点．不是放在如何评价中医学理　论体系的历史缺陷以及中医学与现代科学比较的　种种不足．而应该从中医自身特点出发，建立自身　的方法学体系　临床是中医的起点和归宿．临床研究应成为　中医科研的主要研究内容　第一．充分利用现代　技术手段．提高四诊采集信息的全面性、综合性　和多向性．加强中医辨证方法学研究，创新和发　展现代中医辨证体系．提高辨证的准确性和可操　作性　第二．要加强对古代医案的整理和提炼。注　重构建新的中医理论　古代医案记载的大多是一　些经验事实．反映的是个案．没有上升到共性的　理论　个案报道在医学发展过程中虽然起着重要　的作用．但仍然停留在经验层面．缺乏对疾病本　质的把握，因此对实践的指导作用不强。尽管我　们对古医籍的整理Ｔ作已经开展多年．但由于方　法的不当和认识上的差异．已经开展多年的古医　籍的整理工作对中医理论发展的贡献度不大．中　医理论的原始框架没有突破．更没有产生新的学　说和新的观点　由于中国古代医籍非常多．给我　们的整理工作带来一定的难度．我们要充分利用　现代科学技术．尤其是信息学技术．对大量的中　医古代文献进行重新整理．从大量的经验事实中　提取共性的科学规律．上升到理论层面．并验之　于临床．提高理论对实践的指导价值。第三．建立　中医自身的疗效评价体系　中医治病是通过治证　实现的．因此中医的疗效评价标准不应单纯以疾　病的指标为参照．还应该增加证候评价的内容．　做到病证的结合　实验研究仍是中医科研的一个方向．开展实验　研究，一定要符合中医的本质特征．不应完全按照西　医的模式进行　今后中医实验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　就是要建立中医特色动物模型、中医特色实验方法、　中医特色的实验指标　当前大多数单纯中医证候动　物模型事实上是将太多的不确定性施加于某个动　物．使之成为难以分析的“多元方程式”型复合体．其　研究结果当然也会有更多的不确定性　如果能将中　博士论坛　医特色理论中的不确定性减少到最低程度．制造出　来以至于产生这样的定式：符合实验方法的便是　一个动物模型．使研究者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去分析　科学的，不符合实验方法的便是不科学．这就使以　于应用研究，这将是十分有益的　中医特色实验方法　些学者提出的一些新观点、新学说由于得不到现　该动物模型，从而说明和完善其所依附的理论．并用　非实验性方法为主的中医理论研究受到抑制．一　应该包括所有现代科技方法．包括西医的和生物的　代科学的实证检验而经常受到排斥　这种固化的　技术方法．不能用某个人或某些人的固有确定的中　研究模式必然会压抑创新思维、影响和制约了中　医特色理论来否认这些方法　这些方法的运用．同样　医理论的发展。在中医发展模式上．主要存在着三　有助于证明和发扬中医特色理论　中医特色实验指　个方向，即传统中医、中西医结合和中医现代化　标同样包括当今生物医学界的所有实验用指标　根　在现有条件下．任何一种孤立的发展模式都不足　据中医特色理论和诊断过程中的望闻问切．毫无疑　以充分继承和发扬中医的特色和优势．而各种发　问应该有许多特色性指标　同理．这些指标的建立也　不能仅仅建立在其与当今医学生物或当今科学界所　用指标的不同点之上．应该能受到多方的认同和充　分利用　３鼓励求新求异思维，以宽容的姿态接收新观点、　新学说　任何知识和理论都不是一个终极的真理．都需　创新和发展　中医虽然已有数千年的发展历史．但　由于其发展模式以“包容式”为主．“更新式”很少　理论的演进一直是遵循从不否定自己发展形态　每一个临床医生对某一理论或观点有其独特的见　解．或从自身的临床经验出发总结出新的理论．产　生了各家学说　但都没有对原来理论的否定．这种　“包容式”的发展模式使得中医在发展过程中流派　纷呈．有些甚至相互对立．但都没有超出经典的理　论框架。　要想创新中医理论．首先必须要更新传统的观　念．走出中医的自我封闭状态．深入开展中医与多学　科研究　从中医产生和发展的历程看．中医并没有抗　拒其他学科的渗透．如在《黄帝内经》中记载了大量　的天文、地理、物候等多个学科的知识，证明中医学　是随时汲取其他学科知识的．受当时中国自然科学　不发达的条件．自然科学的内容并没有进入到　中医理论体系　如今．世界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在保　持中医特色的前提下．应该进一步加强中医与其他　学科的交叉和渗透．广泛吸纳多学科的知识和技术．　不断完善和发展中医理论　鼓励求新求异思维．必须以宽容的姿态接收新　观点、新学说　长期以来．在中医的学术界，存在着　一定的尊经法古的倾向。导致一些新的思维、新的　观点和新的理论得不到应有的重视或不能给予公　正的评价．有的中医学专家评判这些的新观点和　新理论时．往往以传统的思维方式或经典理论作　为衡量标准．在某种程度上了中医理论的发　展　另一方面。多年来的中医研究基本上是以“科　学性”的验证式模式为主．无论是科研立项．还是　研究生的学位论文．大都要遵从上述标准，长期以　展模式之间的差异、互补和竞争将有利于中医的　发展。　为了促进中医的发展．必须坚持多元发展战　略　由于中医学科的特殊性．研究的方法和途径也　要提倡多元性．研究的轨迹不应完全遵从西医学的　模式或自然科学的模式．中医学中有些内容可以实　证，有些内容不可以实证．因此．在中医的科研的诸　多环节中，要充分认识中医的学科特征．不能用单　一的标准来评价中医科研的价值　在没有构建现代　的中医理论之前．一切符合中医自身规律的研究方　法都应该受到提倡和保护　我们要鼓励运用多种研　究方法对中医学基础理论进行全方位、多次层面研　究，充分利用现代科学知识，如系统论、信息论、控　制论、耗散结构理论、协同学、超循环理论、模糊数　学、非线性科学、复杂性科学以及天文学、地理学、　心理学、社会学等多方面对人的有机性、复杂性以　及人与宇宙、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环境、人与群体的　密切关系．从宏观和微观上对中医学基础理论进行　全面研究　发展和创新中医理论是一项艰巨而复杂的工　作．其中上级决策部门的导向对于中医研究起　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制定发展战略之前．对中医研　究的历史和现状进行认真总结和理性反思．广泛征　求各方面意见和建议．是中医发展过程中不可或缺　的一个重要环节　４参考文献　【１］　曹洪欣．中医现代化发展研究报告．北京：科学出版社，　２００６　【２Ｊ李振吉．中医现代化科技发展战略研究．北京：学苑出版　社．２００３　［３］　中国中医药报社．哲眼看中医——２ｌ世纪中医药科学问　题专家访谈录．北京：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２００５　第一作者：张天奉（１９６８一），满族，医学博士（博士后），主　任医师．硕士研究生导师，现任大连大学医学部副主任，主要　从事中医理论研究工作。　收稿日期：２００９一】１—０４　编辑：吕慰秋　中医；｛５　壁　塑Ｊ目